
文/楚寻欢
记得7年前第一次看见江会武的油画时,我就被他笔下那一抹清澈烂漫所吸引。这种从视觉到心灵的吸引不仅来自他笔触技法的洗练,还有他的作品所带来的温暖而隐秘的格调意象。
江会武来自贵州毕节市赫章县天桥村。这个位于黔西边陲的村落古属夜郎国地,是古驿道重寨,海拔1800米,境内沟壑幽深,山高坡陡。居住在此地的村民自古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村民农闲之余,赋歌山林。在江会武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天桥村的“天桥”仿佛如来的五指山指认着它的降生与神奇,这种神灵与生命对话的辽阔至今在他的骨骼里穿梭。
江会武 《瓶花》80x60cm 2012
江会武 《情不自禁》80x60cm 2012
展开剩余85%江会武 《帝王》 150x120cm 2018
9岁时,一场意外夺去了江会武母亲的性命。所幸家中的变故并没有给他的人生种下灰暗,反而激发了他昂扬的斗志。喂马、割草、驮碳、烧土豆,睡石板、摔跤......丰厚的乡村成长体验成就了他豁达的秉性。许是这种乐天的地域基因孕育了江会武绘画的底色,梦幻而浪漫的抒情色彩一直是他的绘画主旋律。
从考入毕节师范学校发现自己的美术特长伊始,到贵州师大艺术系、大学毕业后教书、自主下海办广告公司、开平价超市、做木雕工艺品、养鸡、办饲料厂、冶炼厂、承包小煤矿、进天津美院高研班深造、一边北漂宋庄画画一边做通讯经营维持生计,直到今天成为一位心无旁骛的职业画家,一路走来,江会武的曲折人生可谓丰富而多姿。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兜兜转转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一个画者。如千万北漂追梦者一样,他越来越笃定自己已经生根发芽的艺术梦。一路风尘飘荡过后,在京城边缘安营扎寨的他也变得越来越自信与自得。正是师友们一路的肯定与鼓励让他迈上了艺术征途。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跟他一起并肩而行的同乡爱人的鼎力支持,是爱人架起桥梁为他的艺术招蜂引蝶,也唤醒了他的画家身份。
江会武 《少女与羊》80x60cm 2011
江会武的画风与他上大学时通过书籍接触到的西方大师密不可分。与西方大师们的不断对话打开了他的眼界,叩响了他的缪斯之门,也让他很早就在创作风貌上呈现出鹤立鸡群般的我行我素。在天津美院,其师邓国源、王琨开放的教学让他进一步明确了自己的艺术方向:他只画自己的所见所感。
在绘画创作上,江会武只遵循内心的情感表达。虽然刚来宋庄时,他也曾尝试画过几幅带有明显观念倾向的红色大头像和拼贴画,但很快他就警觉地发现这种所谓的“当代”并不是自己真实想要的,他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具象表现和东方写意精神的孪生。从2011年的《少女与羊》、2012年的《情不自禁》、《瓶花》、《坐悟》、《思》到2018的《帝王》、灰调系列、2020年的《还魂集》,可以看出画者异彩纷呈的不竭探索路径。尤其是《思》中涂鸦式的天真童趣,《瓶花》的清雅,灰调系列的神秘都给笔者留下过记忆犹新的震撼。
江会武 《坐悟》80x60cm 2012
江会武 《还魂集》80x60cm 2012
值得一提的是,江会武耕耘大半年刚刚完成的巨制联画《月壁·空照》即将在金秋北京的798个展上亮相。这幅大联画长25.2米,高1.5米,由21幅作品连接而成,主旨统一,然每幅作品都有其独立的叙述。该联画以古代丝绸之路为背景,重构了一个世界大同的新时代画卷,画面粉红偏黄的主色调洋溢着娑婆世界万物祥和。在这幅充满和平与爱的画卷里,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他用丰富的色彩和滚烫的温情勾勒出一条万物萌动的丝绸之路,通过对日月、蝴蝶、牡丹、和平鸽、金鱼、孔雀、小象、莲池、飞天等各种庞杂又统一的形象强化了其别具一格的东方物语和一以贯之的浪漫精神。当亘古的月光再次打量这片土地时,那一帧帧图画成为一次次穿越时空的诗意告白,不禁让我想起虚云老和尚的开悟偈: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在多种多样的造型、色彩的排兵布阵中,江会武以情感为发动机穿针引线完成自己的节奏和秩序,完成一个画者与世界的窃窃私语。人们在他的画中常常能找到夏加尔的浪漫梦境、毕加索的诡谲多变、康定斯基的“热抽象”、巴尔蒂斯重回古典之上的诡黠、莫兰迪的宁静幽深、米尔顿·艾弗里的简洁沉静......却又莫衷一是。他的作品乍看似曾相识抑或荒诞不经,但在他时而纷繁时而简约的笔触机理密码中,总有一种潜藏于表象之下的隐秘快感让人流连忘返。我仿佛看到画者轻舞飞扬的凌波微步,那是笔迹背后余味无穷的妙处,也是画者性格中根深蒂固的天赋神力。与其说江会武苦心孤诣以多面的样式在与西方大师会晤,不如说他是以东方的浪漫诗意向那个永葆童年梦想的自己致敬。他一次次用画笔续写那个母亲眼里正襟危坐、气宇轩昂的少年,所有的背井离乡不过是进一步接近故乡的向内放逐。
江会武 《月壁·空照》之十五:舞者2025
长期以来,江会武养成了不打底稿直接在画布上作画的习惯。每次作画前,他会把以前的画背过去远离自己的视线,任凭直觉在画布上延伸驰骋。他喜欢这样一种放空的创作状态。这种潜意识的仪式感让他仿佛得到上帝的昭示,是上帝握着他的手让他去画画。
如今,他常常一个人蛰伏在蓟县的工作室,创作半个月后回京休息调剂几天,然后再去蓟县工作室完成下一个阶段的创作。如此周而复始,每一次都是新的开始。“不能靠记忆画画,要有陌生感才好玩”他说,“生命就是一场体验,我永远不知道下一幅画会是什么样。”
江会武 《月壁·空照》之十六:金凤 2025
江会武 《月壁·空照》之一:播撒 2025
疫情期间,因为去不了工作室画油画,江会武在燕郊的寓所尝试画了一大批纸本彩墨画。这批彩墨画以《山海经》为蓝本,当水墨遇上《山海经》,仿佛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飞凤齐鸣,万兽合欢,天使在空中俯瞰大地,这种乌托邦式的精神之旅在他的笔下幻化成一帧帧自由祥和的水墨画卷,他仿佛进入了艺术的桃花源。
在前不久应江会武之邀造访其蓟县工作室准备回程的一刻,他从阳台拿出一块灰白色的不足巴掌大的石头赠予我。他露出一如既往的憨容说,这是他在外地游玩发现的一种矿石,他淘了不少。虽然不是很名贵,甚至叫不出名字,但他喜欢它的坚硬有型,把它分享给客人,也算一种投缘的见证。我蓦然想起黑塞在《悉达多》中通过悉达多之口所言:“世上并无涅槃,涅槃只是个言辞......较于思想,我更看重物......每块石头都是梵天,但同时,它又确实是石头。”
江会武 《痴影婆娑》100x80cm 2018
在时间虚拟的新鲜里,每块石头都是平凡的,因为被赋予生命精神而得到升华。亦如江会武踽踽独行的漫漫求艺路,虽然一路艰辛,但苦中作乐本就是艺术修行者的宿命。这条路就像西西弗斯推巨石一样迷人,对抗过程中的缺憾与乐此不疲正是行走的意义。
每块石头都是梵天,就如我们念念不忘的相逢,因为干净坚硬而自成其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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